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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上完上午第一節(jié)語文課,我穿過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教學樓樓道,回到我的辦公室,剛坐好,手中的水杯都還沒來得及打開蓋子,小暢就站在門外喊報告了。這是個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姑娘,她來自鄉(xiāng)鎮(zhèn),我們這所城區(qū)的中學,一般不收鄉(xiāng)下片區(qū)外的學生,能進這所中學的,不是有點錢兒的,就是學習成績確實不錯的,小暢屬于后者。這姑娘很聰明,也很好學,我對她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有一次上語文課時大家討論學習的目...
上完上午第一節(jié)語文課,我穿過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教學樓樓道,回到我的辦公室,剛坐好,手中的水杯都還沒來得及打開蓋子,小暢就站在門外喊報告了。
這是個心直口快大大咧咧的姑娘,她來自鄉(xiāng)鎮(zhèn),我們這所城區(qū)的中學,一般不收鄉(xiāng)下片區(qū)外的學生,能進這所中學的,不是有點錢兒的,就是學習成績確實不錯的,小暢屬于后者。
這姑娘很聰明,也很好學,我對她印象最深的一幕是有一次上語文課時大家討論學習的目的是什么,輪到她發(fā)言的時候,她沖口而出一句話:我就是想證明給我奶奶看,村兒里的不比城里的差!后來我才知道,小暢在農(nóng)村上小學的時候,她大爹(我們這的方言,就是父親的哥哥)家的比她生日大的同齡的哥哥正在城里上小學。
小暢的奶奶不止一次說過,城里的就比農(nóng)村的學習好之類的話。這些話應該是刺激到了這個要強得有些倔強的姑娘。小暢的父母知道女兒的心思之后,也下定決心,給自己女兒創(chuàng)造一切盡可能好的學習條件,這才來到了城里,住在校外的負責飲食學習的俗稱小飯桌的輔導機構里。
找我什么事兒?我把她叫進來,看著她問。
沒事兒,也有點事兒……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姑娘竟然有了幾分羞澀,她低著頭,兩只手不自然地搭在一起。
那就回去想想,下一節(jié)我還有課。我隨時恭候你,只要你想說。我看著她說到。
那好吧!下午我再找你吧!說完,她轉身離開了。
下午第三節(jié)課是體育課,她又來了。結結巴巴地告訴了我一個對她來說棘手羞澀又手足無措的大事件:有男生追求她,還送了禮物,最關鍵,這個男生是我們班的!
我呵呵笑起來,跟她開著玩笑:就你這脾氣,你不得一巴掌抽死他嗎?
小暢的臉更紅了,我知道,這件事兒對她來說,可以算是驚天動地了。
通過她的敘述,我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追她的男生叫小健,我們班男生里面成績數(shù)一數(shù)二的學生。高高瘦瘦,戴一副黑色眼鏡,冬天的時候,喜歡穿一件灰色的過膝半大衣,曾經(jīng)被叫我們班的年輕女老師們私下里稱為“韓國歐巴”。
就在前天,這個韓國歐巴送給了小暢一個半人多高的毛絨玩具熊,還有一塑料桶裝的棒棒糖。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小飯桌完成的,因為他倆在一個小飯桌住宿學習。
我看著小暢,語重心長地說到:姑娘,首先感謝你的信任,把這件事告訴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我想聽聽你的有沒有要說的?
小暢輕聲說到:我不想讓你在班上公開說這件事兒,更不想讓你直接找他談。我就是想好好學習,其他事兒不想,希望他能知道。就這么多了!
我又笑了,指著她說:你知道你給我出了一個多么大的難題嗎?我出面,還不能找他談,還得把你的意思轉達給他。你把老張我當成了神仙了嗎?
她笑了,說:反正我覺得你有辦法。
我想了一會兒,跟她要了兩樣東西,就是小健送她的玩具熊和棒棒糖。
小暢很為難,她說那個玩具熊實在太大了,就跟她身高差不多。說完,她把手掌橫在自己額頭,比劃著大約的高度。
我告訴她,放學后,我會去她們小飯桌拿東西,我還特意叮囑她,這一切不能讓小健看到,要悄悄地進行。
當放學后我看到那個玩具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真該換車了。我的后排座位幾乎全被這個動物占滿了,副駕駛座位上是那一罐沒有開封的棒棒糖!
第二天是周五,早自習的時候,我給小健的家長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是他媽媽接的,我告訴她,今天上午放學前務必來學校找我一趟,就在校門外的停車場見面。
電話那頭的小健媽媽很緊張,連連追問出了什么事兒。我笑著說,是好事兒,絕對好事兒,你們兩口子最好一起來。
第三節(jié)課下課,我和小健的父母在校門旁邊的停車場見了面。互相致意寒暄之后,我說:你們兒子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大大的驚喜。孩子羞澀,讓我轉交給你們。
我把我的后車門打開,里面是橫躺在后排座上的那只碩大的毛絨熊,我把它使勁拽出來,順勢交給了這一對滿臉疑惑的中年夫婦,當然,還有那一桶棒棒糖!
孩子長大了,懂事了,覺得你們不容易,特意買的,表示感謝!我繼續(xù)不動聲色地說著。
小健的父親愣在那里,神情嚴肅起來,看著我,說:張老師,您跟我說實話吧!我了解我兒子,這絕不是他送我倆的禮物,你就告訴我們怎么回事兒吧!
我笑起來真是:知子莫若父啊!那我就直接說吧!等我把全部事情經(jīng)過和盤托出,小健父母的臉色有些尷尬又緊張。
小健的父親首先表態(tài):今兒回家,你放心,張老師,我們倆一定跟他好好談談,不行就揍一頓。小健的母親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隨聲附和著。
錯!完全錯誤!我說到,今天叫你們來,絕對不是讓你們揍孩子一頓。相反,今天回家,一定要好吃好喝,還要把這兩樣東西放在客廳最顯眼位置。要感謝兒子的一片孝心,至于那件事兒,只字不提。我相信,孩子會明白一切。你們倆能做到嗎?能做到,把東西拿走。做不到,留下來給我,糖我吃,熊我抱,孩子我訓一頓。行嗎?
小健的父母拉著我的手,我跟他倆說,這件事兒對孩子有沒有壞的影響,全看你倆的表演了。我就是導演,你倆必須把這場戲演好!
周一的時候,小暢又出現(xiàn)在我辦公室門口,她沖我嬉笑著做了一個OK的手勢就跑開了。
這件事情發(fā)生在五年前,除去人名,都是真事兒。忘了交代一句,這倆學生最后都考上了重點中學,恰巧還分在一個班!
后來,小暢來學??次业臅r候,送給了我一根棒棒糖。她問我,那件事兒我怎么處理的?我沖她微微一笑,說:相信老張,自有手段!
多美好的青春啊,我很慶幸,我成為了他們最美青春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