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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讀文;張暢|授權轉自公眾號“新京報書評周刊”昨天,“在大陸互聯網走得最遠的臺灣人”——“胡同臺妹”宮鈴去世。壹個古老的命題:抑郁癥就在我們的身邊,俯拾皆是,隨處可見?!昂_妹”宮鈴最后壹條推特:學者江緒林最后壹條微博:“最后”和“生前”同義。把羅列的名字排列起來,就像組成了壹組紀念碑。紀念碑,用來悼念離世的...
文;張暢|授權轉自公眾號“新京報書評周刊”
昨天,“在大陸互聯網走得最遠的臺灣人”——“胡同臺妹”宮鈴去世。
壹個古老的命題:抑郁癥就在我們的身邊,俯拾皆是,隨處可見。
“胡同臺妹”宮鈴最后壹條推特:
學者江緒林最后壹條微博:
“最后”和“生前”同義。把羅列的名字排列起來,就像組成了壹組紀念碑。紀念碑,用來悼念離世的人們。抑郁癥造成了這壹組紀念碑,按照資料得出的比例,中國地區(qū)抑郁癥患者達到9000萬,意味著,沒有任何壹條推送裝得完這些名字。或者,沒有任何可能的、物理意義的、實體的紀念碑可以將所有的名字記住或者鐫刻。這是“質量”的壹種表述方式,就是,壹個人,加上壹個人,加上壹個人……每次加壹,幾乎無限地加下去。
抑郁癥不是“富貴病”,完全不等于壹個人情緒偶發(fā)的悲傷或痛苦。那就開列這組紀念碑吧,先為那些籍籍無名的人群默哀,畢竟在查到的數據中,主要是有過名氣的、有資料明確顯示有過抑郁癥病史的人們。
張國榮、叁毛、赫爾曼·黑塞、歐內斯特·海明威、柏楊、文森特·梵高、川端康成、海子、阮玲玉、科特·柯本、羅賓·威廉姆斯、張純如、葉賽寧、李恩珠、徐遲、賈宏聲、孫仲旭、陳琳、希斯·萊杰、米歇爾·永貝里……
還有很多,很多。
小貝是美國某著名高校的博士生,有著讓同齡人羨慕的學術經歷和教育背景。碩士在讀期間,她性格活潑,目標堅定,對自己的未來的學術道路和職業(yè)發(fā)展充滿期待。為了準備博士申請,有將近壹年的時間,她積極參加各種學術會議、做研究、寫論文,生活還算生龍活虎。
然而,問題出現在得到博士錄取通知的那段時間。平時很健談的小貝發(fā)現自己已經兩個多星期沒有和人說過話了,也沒有交流的欲望。不管是上課、去圖書館、寫論文,還是買菜做飯都是壹個人。接著,她感覺到自己極容易陷入疲憊和萎靡,甚至沒辦法感受到哪怕壹點快樂。
她說:“當時能明顯感覺自己不對勁了,那種感覺和以前是相當不壹樣的。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和朋友說說笑笑也就調節(jié)了,而那個時候卻沒有什么用?!?/p>
在博士課程開始壹段時間之后,小貝因為遭遇感情問題明顯感覺到不安,晚上睡不著,白天不清醒,壹邊執(zhí)念壹般地反復思考:自己為什么來到這里讀博士?讀完博士之后能做什么?自己存在的意義何在?有什么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
之后的肆個月,情緒起起伏伏,但還算在掌控之中。肆個月之后,抑郁癥開始變得嚴重。盡管她也試過心理醫(yī)生,他們給過她很多建議,但卻沒什么明顯好轉。嚴重的時候,想過輕生。每次她和她的男友說到自己“不想活了”,他就會手足無措,只能安慰她說:“我們壹起活。”小貝苦笑:“感覺真的挺戲劇化的,以前都不會想到這種橋段能發(fā)生在我身上?!?/p>
當我問及她是否介意將這段經歷分享給更多人的時候,她毫不遲疑地說好。小貝只是龐大抑郁癥群體中的壹員,雖然我們的身邊可能存在深受抑郁癥折磨的人,但他們所經歷的痛苦和折磨卻難以被人理解,更不便向人訴說。當下社會,對于“抑郁癥”叁個字雖然不再如過去壹樣諱莫如深,但依舊存在相當的偏見。這壹群體的生存和死亡,也沒有引起足夠的尊重和重視。
我們對于抑郁癥幾乎壹無所知
世界衛(wèi)生組織預計,到2020年,抑郁癥可能成為僅次于心腦血管病的人類第貳大疾病。在全球范圍內,每年因抑郁癥自殺死亡的人數高達100萬人。抑郁癥的發(fā)病率是11%,即每10個人中就可能有1個抑郁癥患者。
根據2015年我國的壹項調查,抑郁癥已成為中國疾病負擔的第貳大疾病。加拿大學者費立鵬2009年在《柳葉刀》上發(fā)表的流行病學調查顯示,中國抑郁癥的患病率為6.1%。據此推算,中國的抑郁癥患者目前已達到9000萬。
雖然我們時常將“抑郁”貳字掛在嘴邊,但我們對于這個疾病的認識還非常有限。首都醫(yī)科大學精神病學系副教授、北京安定醫(yī)院第八病區(qū)主任姜濤,曾對我們對抑郁癥發(fā)病機理的研究打了這樣壹個比方:“如果說當代醫(yī)學對糖尿病的認識達到近代的話,對大腦疾病的認識,恐怕還停留在公元前。”
我國在2012年12月才頒布了第壹部《中華人民共和國精神衛(wèi)生法》,在法律上規(guī)范和保障了精神障礙患者的治療和權益。而中國的精神科醫(yī)生只有2萬人,缺口40萬,社區(qū)防控基本空白。
有公開統(tǒng)計顯示,我國每年自殺死亡的人數至少是13萬,而其中40%的自殺死亡者在自殺時患有抑郁癥。由于患者自身對于抑郁癥的了解有限,以及社會環(huán)境對于抑郁癥的普遍偏見,抑郁癥在全國的就診率只有4%,90%以上的患者根本沒有治療,15%的患者最終走向自殺的結局,近80%入院治療的患者可以治愈,20%的患者接受治療后再沒有復發(fā)。由于很多人在患病后沒有足夠的意識將其當做壹種疾病來治療,或干脆拒絕求醫(yī)問診,最終被治愈和治愈后沒有復發(fā)的人數都相當有限。
究竟什么是抑郁癥?
我們能做些什么?
抑郁癥并非單純的心理疾病,它和糖尿病壹樣,有其深刻的生物學根源。因此我們要同時從生理和心理兩個角度來了解抑郁癥。
中國精神障礙分類與診斷標準(ccmd-3,2006年)有關抑郁障礙的診斷標準主要有以下9條:(1)興趣喪失、無愉快感;(2)精力減退或疲乏感;(3)精神運動性遲滯或激越;(4)自我評價過低、自責,或有內疚感;(5)聯想困難或自覺思考能力下降;(6)反復出現想死的念頭或有自殺、自傷行為;(7)睡眠障礙,如失眠、早醒,或睡眠過多;(8)食欲降低或體重明顯減輕;(9)性欲減退。只要同時滿足心境低落和以上任意4種癥狀,并且抑郁癥發(fā)作持續(xù)兩周以上,即可能被診斷為抑郁癥。
在已知的100多種的神經傳遞素中,有幾種和抑郁癥有關系:正腎上腺素可以提升血壓,缺乏這種神經傳遞素意味著缺乏刺激物,沒有足夠的動力和能量。多巴胺負責情欲、感覺、傳遞興奮及開心的信息,正是多巴胺缺乏導致抑郁癥的“快樂缺乏”。血清素是人在心情愉快時產生的壹種鎮(zhèn)定神經的調節(jié)素,會影響人的食欲、情緒和對周圍環(huán)境的理解力,也可以改善強迫癥和潔癖。缺乏血清素與抑郁癥中的哀傷和負罪感有關。除此之外,大腦腦干部位的網狀刺激系統(tǒng)和荷爾蒙也和抑郁癥息息相關。(詳見《有關抑郁癥,我們應該知道些什么?》,《叁聯生活周刊》,2016年2月,陳賽編譯)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弗洛伊德認為抑郁癥是由矛盾生成的內部沖突,是壹種攻擊性的內化(aggressionturnedinward)。在抑郁的情況下,人往往糾結于“愛”和“失去”的矛盾中最負面的元素——強烈的愛恨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
生理和心理兩個角度的連接點就是壓力的心理機制。當人感覺到壓力時,大腦丘腦下部區(qū)域的小小回路會釋放壓力荷爾蒙,使身體高度警覺。這種壓力能短時間內調動生命潛能,使你的呼吸變快,心率增加,血壓上升,血液中的葡萄糖水平激增,給肌肉提供能量。這種壓力機制是生命體自我保護的壹種手段。但如果這種應激反應在只開啟,不關閉,那么就會演變成慢性壓力。根據robertsapolsky對于壓力和其心理機制的研究,這種慢性壓力通過傷害免疫系統(tǒng)對抗感染、修復身體的能力,增加壹些疾病的易感性,比如流感、關節(jié)炎、抑郁癥、糖尿病、心臟病、老年癡呆、癌癥等。
在認知心理學中,抑郁癥的定義就是“習得性無助”。它讓你感到“無能為力”,對壹件事沒有控制感,不知道會有多糟糕,也不知道痛苦會持續(xù)多久。此外,抑郁癥也是壹種遺傳疾病。但環(huán)境刺激比基因對于壹個人患有抑郁癥的影響更大。
想開壹點就好了?別天真了
美國作家伊麗莎白·伍策爾說:“關于抑郁我最需要說清楚的壹點就是,它和生活沒有半點關系。生活的軌跡上有傷心、痛苦和悲哀,這些總會在適當的時節(jié)出現,它們是正常的——不讓人愉快,但的確是正常的。然而抑郁卻處在完全不同的領域里,它意味著缺失——沒有效果,沒有感受,沒有回應,沒有興趣?!?/p>
因此,抑郁癥并不像人們平時理所當然認為的那樣,只是心態(tài)不好,想開壹點就好了。抑郁癥有很多可能的起因,包括大腦對于心境的錯誤調節(jié)、基因易損性、生活中的壓力時間、藥物以及藥物濫用問題等。對于抑郁癥的診斷和治療都要聽從專業(yè)人員的建議。目前為止,治療最方便最快速的手段是藥物治療(可以采用的心理治療包括支持性心理治療、認知治療、行為治療、人際心理治療等)。
歷史上,我們熟知的很多人都深受抑郁癥的折磨。林肯、丘吉爾、弗吉尼亞·伍爾夫、海明威、叁毛、約翰·穆勒、赫爾曼·黑塞、徐遲……無論是在政壇上叱咤風云的政客,還是在文學界青史留名的泰斗,亦或是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都逃不過抑郁癥的圍追堵截,其中的壹些人也因為抑郁癥選擇自絕。值得注意的是,盡管上面這些名字看上去光鮮亮麗,但抑郁癥并不是“名人病”或“富貴病”,它就在我們身邊。無論是城市還是鄉(xiāng)村,高收入人群還是低收入人群,孩童還是老人。
壹直到現在,小貝還在和這種“頑癥”共處,但她坦言,自己不會像最初那樣驚慌失措,而是學會更多地審視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緒,避免走極端。在不斷自省和調節(jié)的過程中,她逐漸意識到:“回到事物的根本,還是生命內部最深的矛盾在擠壓著靈魂。我們帶著仿佛無限的生命力來到世上,但終歸要意識到個體生命的脆弱性:即便擁有全世界,死亡也還是在那里,離別也總是在那里。作為壹個成年人,自身內部擁有壹個超越‘時間’和‘歷史’的愛的生成機制,才能使人格趨向獨立,也才能更多地獲得創(chuàng)造愛的能力。”
小貝對我說,她正在學習獲得創(chuàng)造愛的能力。
阿加莎的小說《撒旦的情歌》里寫:“為了逃開那頭怪獸,你壹直跑,壹直跑,但是這樣是沒用的,你不能壹直用后背對著它;你要勇敢地轉過身去,才能看清那頭怪獸的本來面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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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新京報書評周刊,微信id:ibookreview,『閱讀需要主張』